西风萧瑟月长吟(一)
2018-03-02 11:23:19作者:官方运营
西风萧瑟月长吟
(一)楔子
伊大宗之令女,禀神惠之自然;在华年之二八,披邓林之矅鲜。
明六列之尚致,服女史之语言;参过庭之明训,才朗悟而通云。
当三春之嘉月,时将归于所天;曳丹罗之轻裳,戴金翠之华钿。
羡荣跟之所茂,哀寒霜之已繁;岂偕老之可期,庶尽欢于余年。
丁廙《蔡伯喈女赋》
蔡文姬,千古只有一个蔡文姬。最早认识她是偶然遇见了她的一座石雕泥塑,她高高地站立在那,手拿书卷,目送飞鸿,遥望着北方。白衣飘飘,如凌波的仙子。我曾固执地认为,她之所以要背光而立,是在殷切地向我召唤,我痴痴的挪步前去,触手冰凉罢了。后来我才知道,她是舍不得留在胡地的孩子。
那日回去后,我带着好奇去搜索有关她的一切。“伊大宗之令女,禀神惠之自然;在华年之二八,披邓林之矅鲜”,美丽博学的蔡琰,字文姬,陈留郡国人,是东汉名儒蔡邕的几个子女之一,从小受到了那个时代所能给予的最好的教育,完全没有后世的“女子无才便是德”的影响。靠着弱化女人来衬托男人,这是后来汉族男人越来越窝囊的原因。蔡文姬在父亲的精心培养之下,“博学有才辩,又妙于音律”,加之容貌美丽、气质高雅,最终成为汉魏时期的一代名媛。这也为后来的后来,埋下了因果。她在需要父亲的时候,有一位名满天下的好父亲。她在需要丈夫的时候,先后有三位关怀备至的好丈夫,她在需要子女的时候,能够依靠子女的侍奉,善终于乱世。如果这样看,她实在是个享尽幸福的女人,但是为什么会有那样悲伤的双眼,直入人心......
我一闭上双目,总能回忆到白日我所见到的那双眼眸,我竭尽全力想要覆上我的双手,我发现我不能够。我想要去问问她,为何你会有那样双眼?为何你会有那样的悲伤?为何你不曾去反抗?哦,我忘了。在那个乱世,我们又有什么权利说不呢!
那夜我入梦了,我终是梦见了那个身着白衣,手持书卷,目送远鸿,眼露凄凉的女子,我梦见了她的传奇一生......
(二)人生若只如初见(1)
东汉末年,是一个苍茫的时代。每个朝代的最后那些年月就像抖动着的长鞭的末梢,总是摇晃的厉害。在这样动荡年代的某个冬日里,蔡邕最宠女儿也随着一声“呜哇...哇哇”降生了,“恭喜老爷,夫人生了个小姐”一旁的稳婆惊喜的说道。蔡伯喈伸手抱过女儿,“这定是上天赐给我的珍宝,女儿为姬,便唤作昭姬,璞玉待琢,小字作琰。真是妙哉!”。
眨眼间昭姬六岁了,某夜父亲蔡邕唤众儿女齐聚大厅。昭姬远远听到一阵琴音,双脚刚准备跨进厅内忽然间“嘣”的一声,琴音也戛然而止了,昭姬脚步也陡然放快朝父亲奔去。
“父亲,刚才是您的第二根琴弦断了吗?”昭姬糯声道。
蔡邕的脸上露出了惊讶,低头看了看琴,忙搂过女儿道,“阿琰是怎么听出来的?是你阿娘告诉你的么?”
“父亲,才不是阿娘呢,是阿琰自己听出来的,说不清什么原因,就觉得声音不同嘛。”昭姬艳羡的摸着父亲身前的断弦琴说道,“其实是琴告诉我的,它会说话的哦,父亲”。
“如果为父再弄断琴弦,琰儿若是依旧可以听出来,为父就送你一把上好的古琴,琰儿愿意试否?”父亲蔡邕道。随即昭姬点头后便退到门外,父亲蔡邕又挑断一根,“第四根”昭姬不假思索的回答道。竟丝毫不差,蔡邕大为惊讶,柔声急忙将女儿唤到身旁,宠溺的摸了摸女儿脑袋道“琰儿,你可愿意随为父学音律?习诗赋?”小昭姬睁大了双眼,欢欣的点着头。“哈哈哈,好,不愧我蔡伯喈的女儿,好!”但是蔡邕不知道的是,如果没有他的教导,昭姬是不是就不再那么的耀眼,她是不是就不用再经历后来那些接二连三的苦难呢?
(三)人生若只如初见(2)
蔡琰朝夕与书相伴,与花相语,或而绿草小溪边抚琴轻吟,或而亭台后院上作诗自怡,终日无忧无虑,有着士子般的文人情趣,亦有着隐士般的飘然自若。在这样的朝夕日月更替中,昭姬也开始逐渐像明珠般耀眼起来,也是这一年,她遇见了影响她一生的男人。
这日,蔡琰半倚在案牍前,窗外的阳光不经意的倾泻到蔡琰的草绿金枝缠花的衣裙上,越发显得宁静淡雅起来。连推门进来的丫鬟桃花也不禁犯起了痴,忘了老爷交代的话了,就那样痴愣愣的忘了言语。
过了会,画中人儿便道,“桃花,莫要再犯花痴,你这样给我阿娘发现了,这赏钱我看啊,怕是没有了。”桃花痴痴的表情忽的沮丧起来,“昭姬小姐,奴婢知错了,求您别告诉大夫人。哦,对了,瞧奴婢这脑袋,还是小姐太美了,把正事给忘了,老爷让你到他书房去,好像来了位公子。”昭姬无奈的笑了笑,“好,好你个桃花,居然也开始戏弄我了。既然父亲唤我,那现在就去吧!”昭姬有些不舍的放下了书,稍作休整便抬步离去。
蔡琰不一会便到了父亲的书房,向父亲施礼后,蔡伯喈便道:“琰儿,这就是曹操曹孟德,是腹有万机、胸有沟壑之人,日后必成图霸业成大器啊!”立在一旁的曹阿瞒连忙施礼道:“多谢蔡老先生抬爱,晚辈愧不敢当!”说着又向蔡琰施礼,可当他微抬眼帘看见她时,心中猛一震,这是一种怎样的天生丽质啊,如出水芙蓉,冰清玉润,恍如秋菊披霜,静若松生空谷,较之西施清丽,比乎王嫱艳绝:“早就听闻昭姬小姐美貌与智慧并重,今日一见,诚不欺我,果真不凡!”“先生谬赞了,小女子也愧不敢当”,说着,她也略微看了阿瞒,魁梧健壮却不失儒雅,尤其是那剑眉星目,不禁显露万夫难敌的威风,加上之前多次称赞其文韬武略,德才兼备,好感倍增。蔡琰不觉脸上红晕乍现,娇羞不止,微一跺脚,赶忙以上茶为由,快速离去。曹阿瞒此时却仍然停留在佳人的欣赏中,痴痴的仿佛要将这可人儿印进心里,尤其是那羞红低着头无措的模样,是他今生从未体验过的柔情。直到蔡琰离开书房再寻不见踪影,阿瞒才缓缓回过神来,赶忙向蔡邕道歉:“惭愧惭愧,一时惊于令女的惊才绝艳中,学生实是不该!”蔡邕连道无妨,可脸上明显多了一份身为父亲的担忧与惆怅。继而二人细品香茗,高谈阔论,怡然自得,一解之前尴尬之围。
时光在不断流逝,两人间不明的情愫也越发的浓郁起来。
曹阿瞒每次来向蔡邕请教问题,总会找机会和蔡琰见面谈心,他们一起探讨诗词歌赋,一起交流畅谈天地,一起策马奔腾,在这样的时光里,蔡琰才明白什么是人生的幸福。久而久之,他们对彼此越来越倾心,甚至互相许诺终生,尽管蔡邕多次劝女儿不要和曹阿瞒产生男女之情,多次谈到曹阿瞒不是池中物,若是真到了那一天,怎会顾及儿女私情呢?但是当时的昭姬一心将自己埋在深处,怎么又会听得见这些只言片语呢?
谈婚论嫁的日子也悄然而至了,蔡邕突然向女儿说道:“琰儿,你该嫁人了,人家我已替你寻好,是大学出色的士子,定不输于他人!”蔡琰顿时恍如隔世,半晌没有回过来神,继而蔡邕又道:“琰儿,我是你父亲我无法看着你陷进去,也正是因为你是我女儿我自然明了你想要什么,可曹孟德是一个非常有野心的人,他确实是一个千年难遇的人才,但现在天下各方动荡,群雄势力皆蠢蠢欲动,这样的乱世不是一时能够结束的,战乱总需要一个人来停止,孟德就是那个人,所以我既然想让女儿开心一辈子,不用每天像惊弓之鸟、如风声鹤唳般的活着,就不能把你交给一个整日沉迷于征服天下之人。我已经决定把你嫁给卫仲道,此人也是名门之后而且文采绝佳,人也敦厚心也诚恳,把你交给他我很放心!”此时,蔡琰终于知道了什么是心痛到无法自已,因为她已经快要泣不成声了,无助地哽咽道:“父亲,如果女儿不能嫁给阿瞒,我想我一生才真的不会快乐,我会难过,阿瞒也亦会难过!”蔡邕轻轻抱起女儿:“孩子,我懂的,可是你必须要那么做,你现在不能只注视着眼前的景象,一草一木也好,一人一心也罢,你是我蔡伯喈的女儿,你必须要考虑得长远些。况且你可知那曹孟德是有妻妾之人,难道连这也不顾了?”蔡琰睁着已经红肿的双眼,看着父亲却又不像在看父亲道,“我知道的,我都知道的。阿瞒他并未隐瞒我这些,可我不在乎,只要他的心在我这,我不在乎什么名分,我不在乎的啊!”“傻孩子,傻孩子啊,你以为我没和孟德提过此事吗?他若真心待你,怎会也觉得此事甚佳,并未流出半点不舍之情呢!”蔡琰听后再也支持不住,依着门仿佛稍微一碰就散架似的,良久突然抓紧衣摆道:“我不相信,我不相信,我不相信!”说着,便跑了出去。
蔡邕并没有阻拦,他了解女儿,他知道她定会去找曹孟德问个究竟,也好断了这个念想。